
那日女友携她夫君驱车乡下探望我的老妈,正闲话桑麻,大朱先生打来电话,说他们学校举办读书节,召集了“老九”、“文都”、“百草园”...好几家书店群英荟萃,为倡导翰林之风还批准教职员工买书可限量报销,问我想要什么列个书单。
激动,胃口大开,贪婪得语无伦次:“脂砚斋小楷朱批的《石头记》寻寻觅觅快一年了;《蒋勋说红楼》才有了一半,还剩四册没买;张爱玲的也不全,还差《倾城之恋》还是《半生缘》?还有王小波,他的小说杂文统统都要...”
女友插言:“什么年代了还买书?网上不是有电子书吗?又省地儿又省钱——我和老公天天晚上都是一人抱个手机分头看。”
“你们不怀念俩人趴被窝里耳鬓厮磨共读西厢的日子吗?”眼前幻化出沁芳桥边的宝哥哥和林妹妹。女友是我高中的同桌,我们文科班的班花,她老公曾是中文系的风流才子,当年他们相识相知的媒介便是书。
“老夫老妻了还厮磨个啥劲呀?手机看书快捷方便,也省得整一被窝书碍事不拉拐滴!”
呵呵...我和大朱先生如今就是“碍事不拉拐滴”一被窝《红楼梦》,有戚序本的,有程高本的,还有红学大小家们的论著,诸如周汝昌的《红楼小讲》,王昆仑的《红楼梦人物论》,蒋勋的《细说红楼梦》,以及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作家苏缨,她的《卿须怜我我怜卿》,说的就是《红楼梦》诗词的绝代美丽与忧伤。自从大朱先生把我珍藏版的《红楼梦》供奉在枕边,我也被挟持着离了自己的芍药花床,下榻在他金灿灿的向日葵被罩里——从前总是嫌弃那厮不学无术不读书面目可憎,如今人家为了迎合媳妇儿的口味,洗心革面不耻下问,水深火热地通读了两遍《红楼梦》,精神着实可嘉。更可嘉的是忍痛割舍与狐朋狗友的觥筹交错,发誓从此不扶墙!深夜,夫妻双双倚在床头,一人抱本《红楼梦》等“小棉袄”放学回家,有点岁月静好的意思了。
其实我要的也就这么多:挣钱,养老扶幼,让自己心安。然后留点时空和资金给自己,出门看风景,或宅在家里看书。
看书还是不能接受电子版的,辐射伤眼倒在其次,主要是感觉缺了书的味道—— 书香。相传古时读书人为防止蠹虫咬食书籍,便在书中放置一种芸香草,缕缕香气飘散而出,称之为“书香”。著名的天一阁藏书楼,图书号称“无蛀书”,据说就是因每本书都夹有芸香草之故。因芸香与书结缘,与“芸”字有关的词也多与书籍有关,如“芸编”指书籍,“芸帐”指书卷,“芸窗”指书斋,“芸署”为藏书之室,“芸香吏”则指校书郎,大诗人白居易就曾做过这个官,真是个美称。对于善于想象与怀旧的文人来说,这些词都蕴含着一缕书香的气息,让人痴迷沉醉。
当然,书而有香,我更愿倾向于指书中文字的内容,而不仅仅是图书纸张、油墨以及装帧中掺进的有形成分。“缥缃雄丽藻,韦布富经纶。”虽为布衣,能时时有书香拂面,不亦乐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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